撰文 ‧ 今周刊編輯團隊
10 月 7~14 日，堪稱中國半導體史上最「動盪」的一周。
「那天… 我們公司先下令禁止所有人去中國出差，已經在中國的同事必須留在飯店不准移動，等公司進一步通知！」這名在外商設備商效力的工程師，憶起美國發布最新半導體禁令當天，公司上下有如「戒嚴」般的景況。
過去兩年，適逢中國的半導體廠搶建潮，總計全中國各地同時有超過 20 座晶圓廠在興建，火熱的建廠需求，使得這名工程師與他的同事們，即使疫情期間，仍然頻繁赴對岸出差。
而今，一切變調，他在中國的同事，被要求不能進入中國半導體客戶的工廠，大夥必須先以飯店為家，甚至不能接客戶打來的電話，未來他的美國籍同事，還有擁有綠卡的台灣同事，可能無法再赴中國半導體廠工作。
這場猶如半導體版「敦克爾克大撤退」的戲碼，起因於 10 月 7 日美國商務部發布的最新半導體禁令，在這份厚達 139 頁、涵蓋 9 大原則的禁令公文裡，其中一條原則就洋洋灑灑寫著：「限制『美國人士』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在某些位於中國的半導體製造工廠內，支持其開發或生產積體電路。」
在禁令宣布後的第一個股市交易日，中國最大晶圓龍頭「中芯國際」股價跌逾 3％；對岸半導體設備大廠、創辦人本身就有美國籍的「中微半導體」，當日暴跌 19.4％；有「中國應材」美譽的北方華創，更直接跌停鎖死直至收盤。
恐慌，也襲向一海之隔的台灣。
10 月 11 日，即禁令宣布第 4 天、國慶連假後第一個開盤日，全球晶圓代工龍頭台積電股價重挫逾 8％，導致市值萎縮近一兆新台幣，等同一天蒸發掉一家聯發科的市值。
「會造成這麼大的恐慌，是因為這次美國禁（中國）的不是一家公司，而是整個產業，從製程、到設備，再到人。」研調機構 CounterPoint 半導體研究總監蓋欣山說。
和碩董事長童子賢也在第一時間做出解讀，「我覺得，這次是美中貿易戰的升級版，是一個整體布局更細膩的版本。」
美國在這場長達 3 年半的晶片戰爭，目前正使出手法堪稱最精準、規模也最龐大的一次攻擊。未來，中國半導體產業，將從此一蹶不振嗎？業界專家的共同說法是—「絕不會」，而且它將在未來僅有的「用武之地」、也就是成熟製程，全力衝刺。
「現在半導體的遊戲規則，已經跟以前不同了，」聯電名譽副董事長宣明智分析，過去，是先進製程淘汰成熟製程，「現在不是了，先進製程是無法完全取代成熟製程的，像化合物半導體，這種產品怎麼放到台積電的三奈米廠生產？」
這進而產生的反作用力是，本來被認為身處這次風暴最外圈的台灣成熟製程業者，如聯電、力積電、世界先進，恐將被這股中國反制力量掃到。
「台灣的成熟製程業者，將來很難置身事外，因為未來中國只能全力發展成熟製程，『既然你美國不讓我做先進，那我就做成熟』，做成熟製程，還是可以做到晶片的進口替代。」蓋欣山說。
曾任瑞銀半導體研究主管的聚芯資本合夥人陳慧明更大膽預估，「中國全力發展成熟製程後，會碾壓一票台灣的公司！」
童子賢則提醒，儘管在蘇聯與美國對峙的舊冷戰時期，這種管制屢見不鮮，但台灣的電子業是興起在後冷戰時代，因此眼前的變局，都是台灣業者所未曾經歷。
面對新冷戰年代，身處台灣的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來源：《今周刊》 第 134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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