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準會 (Fed) 官員在連續第三次會議上決定降息,但同時發出了將暫時轉向觀望的信號。政策委員會內部圍繞通膨與就業市場孰輕孰重的問題,出現了罕見的嚴重分歧。
據「金十財經」,聯準會周三 (10 日) 以 9 票贊成、3 票反對的投票結果通過了降息決定。這是六年來首次出現三位官員投下反對票的情況。芝加哥聯準銀行總裁古爾斯比和堪薩斯城聯準銀行總裁施密德認為此次降息並無必要,而聯準會理事米蘭則傾向於進行幅度更大的、50 個基點的降息。
此次將基準聯邦基金利率下調 25 個基點(至 3.5%-3.75% 的區間,為三年來的低點)的決定,旨在防範就業成長出現比預期更嚴重的放緩。
由於抗通膨進展停滯,官員們在會議前的聲明已表明,若要進一步降息,可能需要看到勞動力市場惡化的證據。聯準會主席鮑爾在記者會上表示:「我們已做好充分準備,等待並觀察經濟將如何演變。」
聯準會在會後發布的、經過精心斟酌的聲明中,透過呼應一年前首次降息後的類似政策轉向,暗示了未來進一步降息的門檻已經提高。
儘管如此,鮑爾仍為選擇現在降息、而非等到明年 1 月下旬的下次會議(屆時將有因今秋政府停擺而延遲的大量數據出爐)才行動的決定進行了辯護。
他暗示,在對數據高估進行調整後,自 4 月以來的就業成長可能已略顯疲弱。鮑爾表示,「我認為可以說,勞動力市場繼續在逐步降溫,也許降溫的速度比我們預期的只是略微慢了一點。」
在政策聲明中,聯準會不再將失業率描述為「保持低位」。該指標已從今年稍早的 4.1% 微升至 9 月的 4.4%。
不過,官員們小幅上調了對明年的成長預期,鮑爾也表示希望聯準會的降息措施將有助於支持改善就業狀況。
並非所有與會的聯準會官員在委員會中都擁有投票權。在新的季度預測中,19 位官員中有 6 位預計年底利率將高於周三降息前的水平——這表明一些投票支持降息的成員有所保留,或者一些沒有投票權的成員持反對意見。
預測也顯示,大多數官員預計明年至少還會有一次降息。這與 9 月的預測相同,顯示官員們認為幾乎沒有理由加快放鬆政策的腳步。
聯準會官員近幾週的公開言論揭示,委員會內部存在嚴重分歧,以至於最終的決策很可能取決於鮑威爾希望如何推進。
他的主席任期將於明年 5 月結束,這意味著他最多只能再主持三次議息會議。川普曾表示,他即將提名繼任者——這引發了外界對繼任者能否獲得同等程度信服的疑問。
警惕通膨的鷹派人士認為,央行正在對一個實際上比表面看起來更強勁的經濟體實施降息,他們擔心利率可能不再高到足以對通膨構成下行壓力。隨著通膨自 2021 年以來持續高於聯準會目標,這種擔憂逐年加劇。
相較之下,更關注就業的鴿派人士則認為,幾乎沒有證據顯示更低的利率正在刺激疲軟的房屋和勞動市場復甦。加上這次降息,聯準會在過去 15 個月內已累積降息 1.75 個百分點。他們擔心風險是不對稱的:如果失業率加速上升,要扭轉局面將需要比應對通膨在 3% 附近徘徊激進得多的行動。
自從 8 月就業前景轉暗以來,鮑爾一直站在鴿派一邊,但本次的反對票和偏向鷹派的政策指引,凸顯出他正以任內最薄弱的內部支持來把握政策方向。
物價壓力持續堅挺與勞動市場逐漸降溫相結合,為聯準會帶來了一個令人不快的兩難抉擇,這是其數十年來未曾面對的困境。在 1970 年代所謂的「停滯性通膨」時期,當官員面臨類似困境時,央行走走停停的應對方式導致了高通膨變得根深蒂固。
鮑爾淡化了委員會內部的分歧,認為這是其在促進低而穩定的通膨與穩固的勞動力市場這兩個使命之間存在張力時的自然結果。他表示,「當你面臨這種局面時,就會看到這種情況。」
聯準會控制的聯邦基金利率,影響整個經濟的短期借貸成本,包括信用卡和汽車貸款利率。而對於抵押貸款和企業投資更為重要的長期利率,自聯準會去年開始降息以來,其下降幅度則較為溫和。
10 年期美國公債殖利率在聯準會 9 月首次降息前跌至 4.01%,周二則報 4.185%。這限制了潛在購屋者及其他希望低利率能降低借貸成本的人所能獲得的緩解空間。
隨著利率越來越接近所謂的「中性」水準(既不刺激也不減緩經濟活動),每一次降息決定都正引發更多爭議。瑞銀集團美國經濟學家 Jonathan Pingle 表示:「隨著每一次降息,你只會失去更多與會者的支持,並且你需要數據來說服那些參與者加入多數陣營,以推動降息。」
鮑爾將始於 9 月的降息行動,視為防範勞動市場走弱的「保險」——這項政策序列是他在 8 月的傑克森霍爾會議上首次暗示的。這些降息措施對經濟狀況產生影響需要時間。目前的挑戰在於,既要發出這一階段已完成的信號,又不能排除就業市場一旦惡化將採取進一步行動的可能性。
美國勞工部將於下週發布 10 月和 11 月的就業數據,聯準會官員在明年 1 月下旬的下次會議前,還將獲得 12 月的就業數據。即將到來的數據洪流使得聯準會很難發出強烈的政策意圖訊號。
Pingle 指出,初領失業金人數上升、裁員增加證據以及失業率持續緩慢攀升,將是「委員會核心成員感到非常不安的一系列情況」。「他們目前沒有計劃在 1 月降息,但我認為,鮑爾主席在當前這個節骨眼上,也無法排除任何可能性。」
顯示通膨方面是否出現更令人擔憂情境的數據也將至關重要。勞工部將於下週發布 11 月份的消費者物價指數。
花旗集團全球首席經濟學家 Nathan Sheets 表示,他正在關注 1 月的物價數據,以觀察那些一直未將關稅相關成本上漲轉嫁給消費者的企業,是否會在年初重新設定更高的價格。「如果我們將看到更多關稅成本傳導,那麼其自然發生的時間點就是在那些年度提價期間。」
Sheets 屬於那些擔心聯準會在抗通膨方面幾乎沒有犯錯餘地的人士之一。聯準會的通膨目標是 2%,但一項關鍵通膨指標在 9 月為 2.8%。「我不認為通膨會爆發式上行,但同樣,你並未達到 2% 的目標,而且也沒有令人信服的跡象表明你會在短期內回到 2%。這絕對讓我感到擔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