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被譽為「奧馬哈先知」的巴菲特，將在 2025 年末以 95 歲之齡正式告別投資舞台。為此，30 年內只用 5 成持倉部位就創造了年複合成長率 20% 的傳奇投資人 Seth Klarman 在《大西洋月刊》撰文 ，透過親筆文章回顧巴菲特橫跨數十年的投資與人生歷程。
這篇文章並非單純的致敬，而是從投資方法、企業判斷力到人生價值觀等多個層面，重新檢視這位被視為史上最成功投資人的核心精神。
巴菲特已宣布將於 2025 年底卸下波克夏 (BRK.A-US、BRK.B-US) 的日常領導職務。這不僅標誌著一個輝煌時代的終結，更引發了全球投資者對其傳奇生涯與美國傳統價值觀的深切反思。
Klarman 指出，巴菲特並非天賦異稟的藝術家或發明家，他的天才展現在一種極致的平淡中：買入正確的股票，避開錯誤的股票。
雖然他將投資形容為「簡單，但不容易」，但在過去近四分之三個世紀裡，沒有人的紀錄能比他更持久、更穩定。
他建立的不僅是超過 1,250 億美元的財富帝國，更是一套融合了好奇心、分析一致性、謙遜與高度正直的行為典範。
巴菲特的傳奇始於對「價值」的執著。受其導師葛拉漢（Benjamin Graham）啟發，巴菲特堅信資本能透過時間可靠地複利增長。他始終待在自己的「能力圈」內，「只投資自己能理解的企業」。
1962 年，巴菲特的投資合夥企業買入了第一批波克夏的股票，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家控股公司對巴菲特的個人重要性日益增加。波克夏當時只是一家紡織公司，這本是一筆平庸的交易，但他敏銳地將其轉型為保險與工業集團。
利用保險業務產生的「浮存金」作為投資槓桿，巴菲特將這家衰落的製造商打造為擁有 BNSF 鐵路、Geico 保險，並重倉蘋果 (AAPL-US) 與可口可樂 (KO-US) 的兆美元市值龐然大物。
巴菲特之所以能長期勝出，關鍵在於他對價值投資的高度敏銳度。他始終把股票視為企業的一部分所有權，而非可隨時進出的交易籌碼，因此每一次投資決策，都是以長期持有為前提。
在實務上，他會先進行大量研究與盡職調查，並依循自己對「優質企業」的內在判斷標準行事，耐心等待極少數同時具備高品質與明顯錯價的機會出現。只有在這樣的時刻，他才會果斷出手、集中投入。
也正因如此，當股價下跌時，他往往選擇加碼，而非恐慌退場，這種與市場情緒背道而馳的反應，正是他長期超額報酬的來源之一。
投資者是一群「古怪的品種」：巴菲特成功核心的五大特質
Klarman 指出，價值投資者是一群「古怪的品種」，而巴菲特則是其中的頂峰。他們對瞬間獲利不感興趣，而是痴迷於長期複利資本的「不可阻擋的數學邏輯」。
根據 Klarman，巴菲特從不試圖快速致富，他寧願選擇更確定、更豐厚的「慢速」增長。而巴菲特成功的核心在於其獨特的五大特質：
- 精準決斷： 敏銳、快速、準確且果斷的頭腦，賦予他形成可靠投資判斷的能力。
- 思維簡潔： 思維的簡潔性，在分析每項投資時直擊要害。
- 區別卓越： 具備「不剪掉鮮花去澆灌雜草」的堅持，區分好投資與壞投資、偉大投資與僅僅是好投資的能力，以及隨時間推移堅持持有最好投資的洞察力和信念。
- 極度專注： 長期保持專注並避免分心的能力。
- 精神敏捷： 改變策略的精神敏捷性，當他發現改進方法時，例如當他在決策中開始更顯著地強調企業品質時。
Klarman 表示，市場向來相信，只要選對股票、持續再投資股息，並在恐慌來臨時不輕易動搖，長期下來就能累積可觀財富。
這樣的例子偶爾也會出現在新聞中：平凡的上班族靠著節制與耐心，為自己留下了一筆穩健的資產。
然而，巴菲特真正令人驚嘆之處在於，他用同樣樸實的投資邏輯，將成果推進到極致。他沒有依賴複雜的交易模型或短線技巧，而是長期買進並持有優質的上市公司，讓時間與複利發揮最大效益。
這使他看似平凡，實則罕見：做著最普通的事，卻創造了最不普通的結果。
巴菲特一向是所投資企業的長期持有者，他對建立新投資部位設下極高門檻，並反覆提醒投資人：真正值得出手的好標的其實並不多。
正因如此，他始終對市場追逐熱門產業與新科技的風潮保持距離，而這種「不隨波逐流」的態度，長期來看反而成為他的優勢。
他提出過著名的「打孔卡」比喻：假設投資人一生只能做 20 次投資決策。儘管現實中幾乎沒有人能如此自律，這個概念仍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心理框架：當你真的遇到高度確信的投資機會時，應該敢於集中，而不是因過度分散而稀釋最好的想法。
這樣的思維，與當代強調分散風險的主流投資實務形成對比。過度分散固然降低波動，卻也往往讓投資人錯失讓資本真正成長的關鍵時刻。
不只會賺錢，也在教人思考的投資大師
Klarman 指出，巴菲特不僅是投資者，更是一個深刻的投資思想家。他在長期實踐中不斷修正方法，尋找新的競爭優勢，也願意正視並吸取錯誤帶來的教訓。
儘管始終立基於價值投資，巴菲特的觀念並非一成不變。在費雪（Philip Fisher）與長期夥伴蒙格（Charlie Munger）的影響下，他逐步淡出對「極度便宜但品質平庸」公司的偏好，轉而更重視企業本身的護城河與長期競爭力，即便這意味著必須支付較高的價格。
對他而言，更高品質往往能帶來持續成長，也更可能成為真正有價值的投資。
正如巴菲特所坦言，他偏好那些即使由最糟糕的經營者接手，仍能穩定運作的企業，因為時間一久，這樣的考驗幾乎無可避免。
與此同時，巴菲特還是一位天賦異稟的老師。他將枯燥的股東信變成了全球投資者的必讀聖經，以「在別人貪婪時恐懼，在別人恐懼時貪婪」等妙語，將複雜的金融邏輯解釋給普通人聽。
巴菲特的年度致股東信，早已超越單純的投資報告，甚至重塑了專業投資人與客戶之間的溝通方式。
許多對沖基金與共同基金經理都嘗試向他看齊：一方面投入更多心力，讓信件內容兼具深度、資訊量與可讀性；另一方面，刻意以「對投資並不專精、但值得被尊重的親人」為假想讀者，清楚說明每一項決策背後的邏輯。
這正體現了一個簡單卻困難的原則：唯有真正理解，才能把複雜的事說清楚。他堅持認為，如果一個人不能向六歲小孩解釋清楚一個概念，那他自己就沒有真正理解。
隨著影響力擴大，巴菲特也巧妙地將年度信轉化為企業併購的最佳名片。他向外界傳遞的訊息十分明確：對於尋找長期、穩定股東的家族企業而言，波克夏是一個理想歸宿。
將公司出售給巴菲特，代表不必擔心企業文化被顛覆或大規模裁員；他專注於資本配置，其餘營運多半交由原管理團隊負責。
與追求短期回報、動輒拆分企業的私募基金不同，巴菲特傾向將資本持續投入既有事業，支持其長期發展。
此外，他也保有足夠的謙遜，理解現任經營者往往比自己更熟悉產業與公司運作。正如熟識他的人所言，巴菲特不只擅長判斷企業，也極善於識人，這或許正是他最被低估、卻最關鍵的能力。
財富無法改變的人格魅力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累積了富可敵國的財富，巴菲特依然住在奧馬哈的老房子裡，喝著櫻桃可樂，吃著漢堡，因為財富對他而言只是衡量成功的「籌碼」，而非通往奢華生活的門票。
他對美國的法治與未來充滿樂觀，並透過「捐贈誓言」推動全球億萬富翁將財富回饋社會。
隨著巴菲特即將進入「安靜期」，不再撰寫股東信或在年會上發言，投資世界將失去一個最理性的聲音。
正如 Klarman 所評述，巴菲特不僅證明了透過常識性的「買入並持有」可以成為世界首富，他更展示了一種在名利場中保持腳踏實地、正直且充滿智慧的生活方式。
新一代的投資者或許會如流星般出現，但像巴菲特這樣集完整成就與高尚價值觀於一身的「獨角獸」，恐怕將成絕響。
